森林面积与森林覆盖率的提高是量的增长，森林生态功能和效益的最大化，才是质的提高。

       要提高森林的质量，一是要坚决保护原生的森林生态系统，二是要大力恢复退化的森林生态系统，三是要积极建设近自然的森林生态系统。

       保护固然需要付出成本，但保护总比破坏后再来搞恢复和建设要明智得多、节省得多。

       沈孝辉，国家林业局高级工程师，早年在长白山工作，原始森林砍伐导致生态破坏的切身体验，使他毅然走上献身自然保护事业的道路。调到北京后，沈孝辉进行了自然保护区、荒漠化、森林、湿地的大量调研，并在西欧、北美和南美进行旅行考察。自2000年始，沈孝辉应邀参加了中国社科院主持的《中国环境与发展》的写作研究。

       我国在营造林的数量上取得了世界领先的骄人成绩，但森林的整体质量呈持续下降的趋势。我国人工林质量的现状已成为当前林业发展的突出矛盾，特别是在造林资金投入和造林数量均大幅增长的新形势之下，森林的质量问题已经上升为林业六大生态工程成败的关键。可以说，没有森林质量的大幅度提高，从传统林业向现代化林业的跨越就无法实现。

       森林面积与森林覆盖率的提高是量的增长，森林生态功能和效益的最大化，才是质的提高。当务之急是建立健全生态工程的质量评估标准和评估体系，如注重营造林的树种、林种的配置是否科学合理，乔灌草相结合的立体结构是否完整，生物多样性水平是否恢复，森林景观是否赏心悦目，森林生物生产力是否提高，减少多少土壤侵蚀和雨季径流量，增加多少旱季水流量和植被生物量，以及森林火灾与森林病虫鼠害的发生频率和强度有没有降低等等。

       中国林业必须从简单的木材生产和营造林提高到对森林生态系统全面经营的水平，走出低水平重复的误区。在确保森林面积和森林覆盖率稳步、有效增长的同时，注重森林整体质量的提高。只有提高森林质量，才能充分发挥森林的多重效益和多种功能，满足社会对森林在生态、经济和精神方面的综合需求；也只有提高森林质量，我们的森林面积和森林覆盖率的增长，才更有实效，更有意义。

       怎样提高森林的质量，需要针对不同类型的森林和人们经营森林的不同目标，采取不同措施。依笔者所见，一是坚决保护原生的森林生态系统，二是大力恢复退化的森林生态系统，三是积极建设近自然的森林生态系统。

       世界资源研究所称保持原始生态的天然林为"前沿森林"。这个词本身就含有某种危机感，一旦森林失去了"前沿"的地位，就意味着进入了人类开发利用的领域。今天我国的大部分前沿森林均已划为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园和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实施范围，但也还有少部分继续承担着国家下达的木材生产任务，这是十分可惜的。我国仅存的前沿森林不能再继续流失了，可以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建立的全球前沿森林数据库和分布图，将之全部划入自然保护区，永远不再开发利用。保护固然需要付出成本，但保护总比破坏后再来搞恢复和建设要明智得多、节省得多。

       封山育林，即利用自然力恢复退化的生态系统，应是生态公益林建设的首选。封山育林就是在一切光热水土条件适宜的地方，通过封育保护、禁伐、禁猎、禁牧、禁樵，使自然植被完成自我更新演变，逐渐建立起以高大乔木为主体，多样生物共存共荣的稳定的顶级群落。但是，也有不少自然条件差的或高寒、干旱或土壤瘠薄、石漠化与沙漠化严重的地方，不能恢复森林或本来就不长树，那么封育工作就应着眼于育灌育草，称为"宜乔则乔、宜灌则灌、宜草则草、宜荒则荒"，因地制宜，不可强求一律。

       封山育林也并不排斥适当的人工促进措施，以便加速植被恢复和提高经济效益。封山育林是"无为"中的大有作为，在当前生态建设的热潮中，特别是在退耕还林工程和天然林保护工程中，封育的力度应当大大加强。

       除了保护原始林、封育天然林外，我们也需要营造一部分人工林，主要是用材林、经济林、薪炭林、农田防护林、风景林以及用于城市街道、园林绿化的树种等。但人工纯林生物多样性单一、稳定性差，易发生病虫鼠害，涵养水源、保持水土的能力也较低，因此不宜大面积连片营造。

       使人工林具备多样化和自然化是林业发展的大势所趋。近自然林既不是天然林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工林，而是一种模拟本土原生的森林群落中的树种成分与林分结构、人工重组的森林系统。这比我们今日提倡的营造针阔与多树种混交的人工林更接近自然的本原，是营造林史上的一次跨越。对于原生林破坏时间已经久远、天然林封育恢复又较缓慢的地区，应该是一种效果更佳的营造林模式。（沈孝辉）

       《人民日报》2003年4月1日